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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photo/图）

“我们雌雄同体，你有时候用女人的身体摩擦我，我偶尔用男人的狂妄摁倒你，这样的游戏只限于你我之间，不太好玩……”

余秀华的诗以浪漫的想象表达了男女同体，即男人中有女人、女人中有男人的处境。这是对男女有别观念的挑战。如果说这种挑战只是出于诗人的感受，那么美国马萨诸塞州哈佛大学分子生物学家凯塞琳·杜拉克（CatherineDulac）等人则用科学证据表明，有时候男女就是雌雄同体的，这种情况可以反映在生物的器官、组织和基因层面上，如大脑的组织和细胞就是这样的，并无男女之别。

杜拉克团队的研究证明男人和女人的大脑本来是一样的，没有差别。动物，包括人类都是，雌性天生就有对孩子温柔和怜爱的爱心，善于照顾和抚育孩子，而雄性也有同样的行为，只是他们大脑中专门负责养育孩子的神经回路未被接通而已。反之，好斗也不只是雄性的专利，雌性同样如此，只是她们大脑中的这一神经回路没有开启，才显得谦让和温柔。

杜拉克因为这一研究获得了2020年科学突破奖中的生命科学突破奖。这个奖项旨在表彰全球顶尖物理、数学和生命科学家的研究成果，奖金在数量上碾压当今世界所有的科学大奖，每个单项奖为300万美元，是久负盛名的诺贝尔奖的三倍。

2020年的生命科学突破奖授予杜拉克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斯坦福大学生物学家劳伦·奥康奈尔（LaurenO’Connell）称，杜拉克团队首次提供证据证明雄鼠和雌鼠的大脑具有相同的与养育有关的神经回路，只是两性之间的触发不同。

杜拉克和其团队开始是研究小鼠的一种特殊感受组织犁鼻器（VNO），其神经元（神经细胞）可以感受多种激素，从而产生各种行为，其中就包括各种性别行为，如雌性抚育婴儿，雄性则厌烦幼崽。此后，他们的研究转为瞄准下丘脑，因为下丘脑是VNO系统的主要大脑区域。

雌性和雄性小鼠在行为上的差异有很多表现，雌性天生擅长育儿，雄性会争斗撕咬，并且攻击幼崽。过去，研究人员对这种雌雄差异的解释是，大脑的组织结构和生物电流上有不同，才会让雌性和雄性有不同的行为方式。但是，通过使用钙成像和头戴式微型显微镜来监测小鼠的大脑反应和行为，杜拉克等人并没有观察到雌雄小鼠大脑组织和细胞有不同，而且雌性和雄性的脑电图是相似的。只是在后来发现，两性之间大脑生物电流的通路可以通过不同的化学物质，如激素，产生神经回路来控制和调节两性的行为。

在神经回路中，大脑的视前内侧区域（MPOA）对小鼠的抚育行为和性行为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MPOA中有表达甘丙肽（Gal）的神经元，这就构成了Gal+MPOA的神经回路。老鼠的抚育行为包括接近、嗅探、照护、蹲伏、筑巢和取回幼鼠。对于雌鼠来说，这个神经回路是自然开启的，尤其是在生下幼崽后。但是，如果把雄鼠的这一神经回路开启，对于爱打斗和讨厌幼鼠的雄鼠来说，也会启动它们关爱后代的行为，对幼鼠关爱有加，愿意照顾幼鼠，变得像雌鼠一样。

Gal+MPOA神经回路的神经信号是投射到腹侧被盖区（VTA），另外，在下丘脑还有雌激素受体α（Esr1），Esr1+MPOA的神经回路也是投射到下丘脑的腹侧被盖区。雄性老鼠的这两个神经回路如果被激活，也会让它们照护幼鼠。而激活的方式就有多种，如光遗传激活（在特定波段光的激发下，诱导光敏感物质，如蛋白和激素的激活），以及通过行为方式，如让雄鼠进入一个空巢寻找幼鼠或向雌鼠学习照护幼鼠，都会激活特定的神经回路，让雄鼠也像雌鼠一样会抚育幼鼠。

这个研究也被称为发现了雄鼠和雌鼠大脑中良好教养的“开关”，只要开启这个开关，就连素来对幼崽态度不好的鼠爸也会像鼠妈一样关爱和照护幼崽。

杜拉克和其团队还发现，控制雄性交配行为的神经回路存在于雌鼠中，同时母性行为的神经回路也存在于雄鼠中。她认为，如果根据这些研究宣称雌雄两性不存在差异，显然是错误的。但有趣的问题是，这些差异是如何形成的，差异程度有多大？

此前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的神经科学家乔伊（DaphnaJoel）也提出，两性的大脑并无差异，应该把大脑看成马赛克拼图（mosaic），这个马赛克拼图包含各种变数，甚至可变动的雄性与雌性特征。由于大脑的这种特点，才有变性及两性间的行为重叠现象，如具侵略性的女性和具有同理心的男性，以及同时具有两种特征的男性或女性。

老鼠大脑雌雄同体是指同样的神经回路都存在于雌雄老鼠大脑，只是它们是否被激活并发挥作用。如果能推论到人或者人的大脑发现这样的情况，也意味着杜拉克的研究为解释一些人类的行为提供了潜在的依据。

如果大脑是雌雄同体的，这或许意味着，在智商上男女也应该是同等的，只是有时候女性大脑中一些与男性同样的神经通道或基因没有激活，因此没有产生相应的蛋白产品而让人在智商上同样杰出。因此，在科学和其他人类所从事的职业上面，智商不应当成为男女有别的障碍，而是需要去激发同样存在于男女大脑中的神经通道和基因。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研究所的数据显示，世界上仅有不到30%的科学家是女性，在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STEM）四门学科，女性科学家更少。在对zbMATH、ADS和arXiv三大出版物检索系统的数据统计后发现，从1970年到2020年，女性在数学和理论物理的指标性期刊中撰写论文的比例停滞不前，维持在10%左右。天文学和化学方面则有所增加。1970年，女性作者在指标性的重要期刊中的比例小于10%，2020年女性在天文学、天体物理学及化学期刊中的比例达20%，但是在数学及理论物理中仍低于10%。

如何才能打开女性智力的神经通道呢？后天的教育、学习和实践是重要的因素。学校和父母需要从小培养孩子的性别平等意识。首先，在与女学生和儿童的互动中，要避免性别刻板印象和下意识的性别偏见。在教学与非教学场所，鼓励女性参加STEM活动并教导男、女生性别平等的观念。

其次，避免使用会加强科学中性别差距的书籍和社交媒体。使用促进性别平等的书籍和媒体，并强调女性在科学中的贡献。同时，在课堂上提高性别意识并鼓励女性学习STEM相关科目。追踪学习者的表现、确保每个学生都有参与的机会，以及女生可以自在发言而不会觉得有压力。

事实上在今天的科学领域，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女科学家正在追赶男性。男女智商同等是一个重要前提，而对于智力潜力的开发则应该从小做起。

张田勘